晨雾里的郴州

参赛作者：李湘（郴州市临武县第一中学）

指导老师：冯婷（郴州市临武县第一中学）

东江湖的雾是有脚的。

天刚蒙蒙亮时，它们还蜷缩在湖心岛的褶皱里，像未醒的蚕宝宝裹在白茧中。竹篙一点，木船劈开镜面，雾便顺着水纹漫过来，先漫过船板，再漫过脚背，最后缠上裤脚——凉丝丝的，带着水汽特有的清甜。

撑船的老杨是土生土长的东江人，皮肤被日光和水汽腌成了深褐色。他总说雾是山的魂，你看那雾浓的地方，准是山在喘气。果然，船头破开浓雾的刹那，对岸的山影便显了形：不是水墨画里的淡墨痕，是被晨光染透的赭红色，崖壁上的绿藤垂下来，像谁随手丢了把翡翠帘子。

船行至湖湾处，老杨忽然停了篙。看那边。顺着他下巴指的方向，一团雾正从山坳里涌出来，漫过橘树的枝头。挂在枝头的橘子被雾一浸，像裹了层糖霜，橙红的颜色也变得温润起来。树下有个穿蓝布衫的妇人，正提着竹篮摘果，雾从她肩头溜过，她抬手拢了拢被雾打湿的鬓角，动作轻得像怕惊了雾的梦。

“那是我家老婆子”，老杨的声音里带着笑，竹篙在水里轻轻一点，木船便悄无声息地靠了岸。妇人转过身，竹篮里的橘子滚出一个，在青石板上打了个转，停在我脚边。皮上还沾着露水，咬开时汁水溅在舌尖，甜得人眯起眼睛——这甜味里，有雾的清，有山的暖，还有老杨夫妇守了一辈子的安稳。

后来我才知道，郴州的美从来不在名录里。它藏在高椅岭的丹霞纹路里，是雨水冲刷亿万年刻下的掌纹；躲在莽山的竹林深处，是风穿过叶隙时哼的小调；更浸在寻常人的日子里，是老杨船头的晨雾，是摘橘妇人鬓角的湿气，是巷口阿婆卖的栖凤渡鱼粉，辣汤里飘着的那片紫苏叶。

这些细碎的片段像散落在时光里的珠子，串起来，便是郴州最动人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