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香如引：故乡情深忆旧游

参赛作者：李欣雨（郴州市桂阳县甘甜中学）

指导老师：刘丽华（郴州市桂阳县甘甜中学）

我偶然拾起一个锤子。印在上面某字的笔画是，横竖撇捺。每当看到这个字，便让我内心激荡。“艾”是艾叶，是艾香，更是郴州下的情与艾。艾草锤头香味依然残留着，扑鼻艾香，勾起了我的回忆，心思不由得飘向老家。

那时回去，正值农忙。村口却没了平日的冷清。公交车吱呀一声停稳，孩子们便一窝蜂涌向后门，踮着脚尖，急切地张望那个归家的人影。我还没落地，行李已被热情的双手接了过去。欢声笑语铺满一路，驱散我们的疲惫。踏进家门，那一声“阿爷阿婆”的声音回荡在我们彼此的心中，爷爷奶奶看到我们，那笑容宛如起皱的金纸，格外明亮。

一楼的水泥平地上，铺满了半地的艾草叶。芳香沁人的艾香一阵又一阵，早已飘进了屋里……

太阳的热度渐渐消散，午后的光影在大地上作画。田野成了孩子们的乐园，在艾草丛里撒着欢儿。挥舞着竹棍，在艾草丛里“披荆斩棘”。弟弟对着杂草说“妖怪往哪里逃”，手里紧紧攥着竹竿，“呼——”的一声挥了下去。直到奶奶一声又一声的呼唤，才把他从幻想的云端拉回现实。艾草田比旁边的水稻田高出约莫一米。我就倚在田埂边闲看。忽然，眼睛一眯，身子往前一探——田埂下的水沟里，竟伏着一只螃蟹！我赶忙招呼同伴拿来竹竿，小心地戳在螃蟹的硬壳上，生怕它溜走。“快看！快看！螃蟹！”伙伴们呼啦一下围拢过来，几只手合力按住这“横行将军”。弟弟最是麻利，哧溜一下滑下去，手到擒来。他高高举起战利品，冲着奶奶的方向得意地喊：“奶奶！看我们抓的大螃蟹！”奶奶笑呵呵地走过来，伸手将他跑得乱蓬蓬的头发轻轻捋顺，眼里满是慈爱：“咱家的娃儿，可真能干！”

夜幕悄然低垂，天边渐渐浮现早起星星。用竹竿打下来的艾草叶，厚厚地堆积在铺开的塑料布上，足有小半人高。调皮的弟弟按捺不住，瞅准时机向前一个纵身，整个人扑倒在那片柔软厚实的“艾草床”上。他手脚划动着，舒服地直哼哼：“哇，好软好香！真想睡在这里呀！”“你这皮猴儿！还不快起来！弄一身不说，叶子都给你压出袋子了！”奶奶带着笑意的嗔怪声在耳边响起。弟弟一听，像受惊的小鹿，一个骨碌爬起来，哧溜一下就往另一块田埂上窜去，身后只留下散落一路的艾草叶……

村子里，远远近近的狗吠声此起彼伏，鸡鸭摇摇摆摆地归了圈。家家户户的烟囱里，炊烟笔直地升上粉红的天空。劳作了一天的村民扛着农具，踏着暮色回家。饭桌上，出现了我喜欢的菜肴，冒着腾腾的热气，有我爱吃的猪肘，老母鸡。堂姐说：“这是阿爷赶集买的猪肘。还有这老母鸡，是阿婆一大早起来专门为你宰杀的呢！”围坐的孩子们，眼睛像被磁石吸住般盯着电视里的动画片，手上扒饭、嘴里咀嚼的动作却一刻也没停。大人们看着这光景，总会忍不住念叨一句：“还不专心吃饭？再不好好吃，电视可关了啊！”……

晚饭过后，爷爷奶奶搬着小板凳坐在家门口，从口袋里拿出积攒许久的零食。孩子们争着拿走自己喜欢吃的，咕噜一下，零食就不见了。邻居们聚在昏黄的路灯下乘凉、唠着家常。孩子们则在水泥地上，用白色石子画出歪歪扭扭的格子，跳房子，玩“一二三木头人”。婶婶端出西瓜，绽放一抹温柔的笑，说：“来，来，来！吃西瓜喽”，大家接着西瓜，笑着，应谢……完后，其他人纷纷拿出自家的水果。蟋蟀是主唱，蛙来和声，在宁静的夏夜里，演奏着人们早已熟悉却永不厌倦的田园交响曲。

夜深，风也带上了凉意。乘凉的人们搬起凳子，各自归家。玩得满头大汗的孩子们闹腾着要到房顶露天睡觉。妥当后，我躺下身来，璀璨星夜下、连绵的蟋蟀声里，那些灯下的光影、草间的嬉闹、田埂的奔跑，仿佛都成了被时光温柔按下的暂停键，定格成记忆中那个悠长夏日最鲜活的画面。

回看手中的艾草锤，香气依旧浓郁。我的思绪缓缓从遥远的田埂收回。嗯……老家地里的艾草，这个时节，也该长得正茂盛，散发着熟悉的清香了吧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