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

参赛作者：刘嘉乐（郴州市永兴县第一中学）

指导老师：曹文洁（郴州市永兴县第一中学）

青石板路，碎瓷片桥，架在青葱山腰间，茂林修竹里，细水长涓上的是郴地有名的江家村，这儿白天有鸥鹭与你浣衣，夜晚有蛙鸣伴你入梦，生活在这儿的小孩都与小精灵一样活泼灵动，花花便是其中之一。

花花是老江的外甥女，从小同老江一块儿生活，陪她从襁褓婴儿长成亭亭少女，在这段时间里老江始终不太愿意接受这小宝贝儿，之所以照顾她，也许是可怜她，也许是心疼她的妈妈。江家村的人总是善于奉献自己。

今天是花花上学的日子，清早，老江便站在那植满农作物的小院前，与鸟儿齐声高唱，或许是老江的喉音嘹亮动听，竟惹得燕儿在那古朴的老瓦房下安了家。

或许是歌声伴着葱香味儿，让睡梦中的花花流下了对鱼粉的“泪水”，揉了揉那双水牛般乌黑透亮的大眼睛，光着小脚便走下了床，或许是还存续着那小孩子睡醒就要找妈妈的天性，花花边走边喊着：“外公，外公……”

老江此时正在厨房炖着浓浓发白的鱼汤，听到花花叫唤，不应，但又唱起了歌。花花冲来，站在灶台旁，端起接好水的濑口杯，乖巧地刷牙去了。不一会儿，老江那营养美味的早餐做好了，应是花花要上学了，于是又在她碗中加了一小把葱。

吃过早饭，老江麻利地给花花梳好头，收拾好书包，便准备送花花去报到了。不料这时，这天公不作美，竟喊来了乌云想阻去他俩的去路。花生般大的雨滴砸在泥地里，都凹进去了一个小洞。

花花是担心的，她担心上学迟到，但她更担心老江那双老腿上的风湿病，于是，花花说：“外公……你的腿会痛的，让花花自己去上学吧！”即使花花小手紧攥，一直摩搓着双手。

老江心头一触，随即摆手道：“小事儿，外公没问题。”老江好像笑了。老江早些年儿在矿上拖煤，落下一身病根，同样也练出一身蛮劲。

于是，外公拿出那水红色的，从农村酒席上拿来的，补了几个补丁的干净雨衣，套在花花身上，自己穿着老背心，拿起旧雨伞，带着花花往外走。花花抓了一把东西放在雨衣内，害怕它被雨水打湿。

尽管雨大得使路都看不清，天公雷声吼吼，紫色的闪电也时不时地出来想吓退两人。可在老江眼里，它们都只不过是秋落的碎叶，一踩就碎了。

行走在泥泞路上的老江，背上一坨“小棉花”，让他在这冷雨中感到了久违的温暖。泥巴里的两行脚印，微隆的背，慢移的黑影，此时在雨雾中显得格外高大，那是——爱。

老江这时望着前方有一户养鸭户家的麻鸭不知道怎的溜了出来，看着急得上蹿下跳的鸭主人，老江先把花花放在近处屋檐下，再抄起一根木棍作为赶鸭架，跑了过去。雨是大的，但丝毫没有同情那位俯胸隆背、拐起脚跑去帮忙的老人。小花一直盯着老江的背影，看着老江拿起那根木棍拍打地面，溅起的水珠儿织成雨网，花花抿嘴而笑，口袋里的东西也被她攥得更紧。

当鸭儿们都缩进了它们的稻草屋，这时老江的全身也湿透了。但他不顾管自己，而是牵着小花花的手，赶着去学校。这时，养鸭户用麻袋装起只大公鸭，怎么得也要送给老江，老江知道拗不过他，索性接下，把他打发走。但养鸭户早就知道老江想等他走了后再把鸭放回鸭舍，于是便守在鸭舍旁，叉着手看着老江。两人对视一笑，老江只好笑骂道：“你个好家伙，今个我要送孙女去上学，拿只鸭不方便，今当我存在你这，改日再来喝酒吃鸭！”

老江放下便背着小花走了，只不过他走得更急了。小花觉察到了老江的不同，于是乎在老江背上小声喊起了“加油！加油……”

这一路他俩淌过了浑水，走过了泥地，熬过了乌云也看到了彩虹，阳光洒在青绿禾苗上，也映入老江的心里，即使骨头里钻心地疼，他也不喊一点苦，不喊一点儿累，这可能就是湖南人“霸得蛮”。

踩着点儿到了学校门口，当老江放花花在学校的大门前，他的心总算是安稳了。小家伙把雨衣轻轻地脱掉，转了个圈小手一摊告诉老江她身上是干的，没有被淋湿。小嘴咧开一笑，趁老江转过背，小手利索地伸入口袋拿出了那她视若珍宝的糖——花花过年存的最好吃的巧克力糖。

她拿起那宝贝塞在刚转过身来的老江的嘴里，因为老江的背很驼又是弯腰，花花一塞就放在了老江的嘴里。

她笑着，两眼弯弯，鼻子上还出现“老虎纹”，老江愣住了，好像是为了那糖，但又好像是看见了那她最深爱却再也爱不到的小女儿。

雨停了，云散了，那一份隔阂也不在了。